蒋多多| 空城流沙 (五) 【长篇连载】李云英-聚力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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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子
悲观者提醒我们百合花属于洋葱科,乐观者则认为洋葱属于百合科。
——作者辑
第一章12
张笑之和许多人一样最大的忧患是——没钱。可是因为常常碰上它,反倒无所谓,多了一些大方和消极的反抗。轻易不肯向钱屈服。她交过捐款后便穷困潦倒了,口袋里没了钱想想这工作干得也没啥意思,闷着头回了家
可是朱登科浑身喜气洋洋的来了,他给她送来了一部漂亮的3D手机 。
“看,漂亮吗?给你的。”
说着朱登科非常急迫地把嘴堵了上去,张笑之“唔唔”叫着想分开,朱登科轻轻在她头上弹了一下,迫使她安静下来。他仿佛犯了大烟瘾,一阵狂吸乱拽,直到张笑之嘴里有一丝血腥味儿,才把张笑之推开一点点,上下左右看着她说:
“好妹妹,想死我啦……”
以及话还没说完又突然把她搂回到自己怀里,比上一次更加猛烈地吻她,脖子眼睛耳朵根地亲吻,像老猫逮住了一只小老鼠。
朱登科只要一见到张笑之力量就变得很大,好像变了一个人,又回到了妙龄时代。他稍一用力就把她托举起来,托起来让她用腿环绕着自己在屋子里转圈儿。转着转着他就想往床上放她,可是张笑之一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就坚决不干了。朱登科就一声连着一声地呜咽着:
“笑啊笑呀…...笑啊笑呀…...傻孩子…...”
朱登科在这个时候真是莫可奈何,一筹莫展。市长的志气一点也施展不开,没办法的没办法。只好用舌尖一遍一遍地顶她的上腭弄得她软做一团。
“妹儿,妹儿想哥哥吗?”
“叫哥哥,叫,叫哇。”
张笑之似蚊子哼。
朱登科一定要她叫。
张笑之呜咽了,她伏在了他的怀里哭了起来。
最后朱登科不甘地说:
“我明天要出趟远门,得好一段呢。”
张笑之只说“哦”。
朱登科叹口气心疼地往怀里裹了裹她,没了脾性。他告诫自己说等等再等等。
13
近一段时间对于老庙市来说极其关键,尤为重要。该活动的人,能活动的人,都活动在该活动的地方。原因是病了一年来的市委书记汉老头被北京的301医院正式下了病危通知。
汉老头那天堂上的极其艰难,既没有关系可走也无人能替代得了。他今天准备上落不下那口气,明天准备上心脏还余跳,就这样一丝两气;眼睛闭上了又睁开,睁开了又闭上,谁也不知道他丢不下什么?急得病床前的朱登科说老书记你还有啥不放心的?还有啥没有办的?你就说。你说吧,不管什么事我都给你去办。汉老头就招招手把朱登科的耳朵招到自己嚅动的嘴边儿上,用尽力气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是丢不下生命,我是放不下我五十年来的英雄血。
他说老庙。老庙是汉老头一手由老城区修建成新规模的现代化小都市,典型旅游城市。其中的艰难和辛酸是人怎样地热血沸腾啊。
朱登科在京城待了一周半,一周半里汉老头在医院里七折腾八挣扎又活了过来,只是气血极度虚弱,但也呈献出生命的回归。原因是原先失落的胡子重又长了出来。针对这一现象朱登科心情暗自的复杂和败坏。最后他怀着这种心情去父亲的老战友现如今的首长家吃了现年月不常见的黄色小米干饭,那小米晶莹透亮金灿灿的像一枚枚喷香的鱼籽。听说做时小米在土鸡汤里温火慢炖一个小时,然后和香菇草原羊肉再一齐上笼蒸,味道好极了,当然是忆苦思甜性质的。而且一边吃一边共同回忆了首长当年在老庙打游击的光辉战斗历程,最难忘的是首长在朱登科家养伤的那些个细节。可惜我给亲人熬鸡汤的红嫂一角不是他母亲担刚而是他的父亲逞英豪。当年他的母亲还没过门,而还处在嘎小子阶段的父亲也根本没能耐熬上一两罐鸡汤,有时小米汤窝儿头也还是偷偷地管一管,让首长当年饥一顿饱一顿。因为朱登科的土地主奶奶爷爷很自私,自私到什么程度,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英雄的八路军来了就跟着喊万岁,国民党反动派的黑狗子来了枪栓哗啦啦一拉吓得该纳粮绝对不敢少半斤。觉悟之低简直到了边沿上。他爸小的时候上私塾的一支钢笔竟是他奶奶给日本人洗衣服挣来的,可他爸用着日本人的钢笔却成长为抗日英雄。并用那支钢笔为党写过无数次情报,成功掩护了首长养伤的伟大壮举。当年那俩土地主再在外边吹呀伦呀硬是没敢泄露半点风声。儿子心向共产党他俩也偷着摸着给了一定的支持。共产党不嫌他家人觉悟低,论功行赏,该怎么着还怎么着。革命成功以后他爸当了区长再升为县长就已经很不错很不错了。当年土改政策一来土地主爷爷一咬牙把祖祖辈辈置下的田产献了出去,还去祖坟里烧了香。子承父志,之所以朱登科十五岁起就去了广阔天地,不过他并没有大有作为而是拉了平车。因为当年红海洋似的文革让他出身地主家庭的父亲被剥夺了一切职务郁郁而死。要不是二十几年前首长回访革命老区把他送进大学,没准他现在已改开“农用车”或者“前四后八大东风”了。
小米干饭吃完朱登科送给首长一些好看珍贵的字画、还有红红绿绿的奇石做纪念。跟八路军当年不沾群众一针一线那样信守规则。当然首长还是要批评他的,不批评成何体统。批评完了勉励他回去以后好好干,很可能有更重的革命重担需要他这个红色接班人来担当;而且是宁挑千斤担不要挑九百九。
汉老头病情好转, 朱登科便离开北京回到省城,在宾馆里会见了余得水同志。比起朱登科的喜悦余得水显得闷头闷脑,木木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风吹草动。只是在他们握手的时候,一丝暗淡在余得水的眼睛里瞬间乍现。
傍晚华灯初放,省城的夜比老庙的夜暄惑多了。一级就是一级的水平,不服不行。比如说老庙就没有五星级酒店,更没有水榭丽宫。常务副书记余得水决定就在水榭丽宫里为代市长朱登科接风洗尘。
朱登科便亲热地拍了一下余得水的肩头,盯着余得水的一双眼睛大声说:
“还是咱弟兄们啊!”
那感慨的模样,闹得余得水大受感动,谦谦了好一阵子,好像欠了朱登科什么。
水榭丽宫里灯火辉煌,气派非凡,简直就是玉皇大帝的宫殿落下九天来了,纯粹一派仙家景色。足以让一切的人屏声敛气,温文而雅。假如有人在这里猜拳行令就好比在皇宫里吐唾沫飞鼻涕,让人无可忍受地鄙视轻看。
朱登科和余得水一行就座在水榭上的太子宫里,龙宫被比他们更气派的人占去了。在这里他们只能附身为太子。一边品尝美酒佳肴,一边欣赏美丽的海底奇观,十分豪迈地鸟瞰水晶宫外的大千世界。
名誉上是余得水请客,实际上市里驻省办事处早就安排好了。司行惠副主任率着她的一班人马既浩浩荡荡又百分百地隆重,这样的机会她是不会错过的。朱登科上任以来她与他接触的还不是太多,好像这位代市长总对前任领导用过的人不那么放心。弄得司行惠这些做墙头草的人,除了慨叹仕途命运多舛之余,还得十分努力地开辟进身新天地。她想自己身为一棵墙头草不可能不随着风向倒,也不可能硬折不弯。何必呢,草就是草,大风来临它先凄泠,大雨来了它头上就得冒烟,而等不来春天它就得枯萎着。这是硬道理。
宴席上司行惠风情万种地一圈儿一圈儿敬酒,代市长朱登科的话一说完她紧赶紧地抓住话尾顺着送出一通的巴结。如果这会儿朱登科说鸡蛋是树上结的,她会立即跟上说有把。不过,她相当会说,说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字字都像飞翔的蝴蝶使人那么欢喜。让听的人既舒服又不显得自己张扬。 司行惠不但会说话,还很会做人。她人长得很狐且媚,本是市歌舞团的演员,英才有一天被领导看中就被挖掘开发出来了。可是她无论怎样努力处处都像个摘了帽的右派,又仿佛从良。而且单枪匹马在省城一待就是好几年,愣是没有拉家带口,愣是呆得称心如意。只是灯红酒绿以后夜晚躺在床上一想起主任前边那个“副”字很容易长吁短叹,梦不能祥。
酒敬到余得水那儿司行惠半天站着不动,有点儿心神不定的模样。“咿”朱登科的眼睛像照相机那样只一瞟发现桌子底下余得水的手爪子掐着司行惠大腿根上一块肉,立刻地仿佛自己做了贼,心里平白无故突突地跳起来。触景生情倏忽想起张笑之,免不了心烦意乱,再喝朱登科就微微有些醉意。
司行惠终于转过来了,她那么娇媚地一笑,说:
“朱市长,我敬你三个酒。”
朱登科就那样地笑,说不是刚才都喝了吗?司行惠说刚才是我代表办事处的全体同志敬你,这三个酒是代表我自己的一片衷心,不一样的。不一样?朱登科说那就喝!见此情景秘书洪骐鸣赶忙站起来替饮了那三个酒,而且杯子抓起时酒已洒了三分之二,这叫会喝酒。
余得水心里暗自骂洪骐鸣马屁精,嘴上却说:
“两腿一站喝了不算,另来!”
司机赕佛见状站起来打抱不平,他嚓嚓嚓倒了三个酒对余得水说:
“余副书记我和你碰三个。”
余得水脸阴了,因为赕佛把书记前边那个“副”字叫得山响,这时满桌子没有一个人说话,余得水硬撑是撑不下去了,他假装不明白地问:
“怎么碰三个?”
“人三鬼四神仙五啊。”
赕佛笑得脸上的美丽痘乱抖,三个酒对他来说简直是豆芽菜。一般情况下他是不喝酒的,司机和女人一样不喝酒。但到了对方叫阵的关键时刻,他会镇压的对方咂舌。还会在对方已经喝得差不多时说换大杯。
赕佛没容余得水犹豫端起杯子一气干了三个,不料,余得水那三个酒司行惠却替喝了。乐得余得水又下手掐了几下司行惠的大腿根。
酒醉人散。司行惠眯着一双媚媚的眼想上朱登科的车,她千娇百媚地说朱市长我送送你,朱登科说不啦,再见!就“蓬”地一声关了车门。
客气了不是?首长客气是天经地义,部下客气那可是……哼!司行惠想到这儿冷笑一声追到了宾馆。
“哼!”
余得水看着这一切很深刻地酝酿了一下情绪,竟有点狠狠地。他看着妖精似的司行惠抛下自己追了朱登科不自觉地咬咬后牙根,黄白脸上浮起一层忌妒的杀机。
14
酒意流溢在朱登科的面颊上,粉红粉红似扑打着一层胭脂。柔和的灯光照射的总统套间金壁辉煌,流光溢彩。他躺在法国棕床上久久未能入睡,这会儿思绪纷乱,满脑子都是张笑之的影子。亲爱的在干什么呢?想得急了,朱登科一趟一趟往回拨电话,可电话里总是说,对不起,你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拔。烦得朱登科噌地从床上蹦了起来。可是司行惠敲门进来了,他感觉司行惠像一块砖头向自己飞来。
自打司行惠一进门朱登科眼前就飞旋着她大腿根上余得水那双毛茸茸的大手爪子,而且那双爪子在他眼前挥之不去,撕之不开。于是他不想和她说话,他一百个看不上这个女人。可是不说话也不是办法呀?毕竟这万金油司行惠有万金油的用处。可一说话他嗓子眼儿就发痒,压是压不住的。朱登科只好奔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传出“哇哇”的呕吐声,坐在沙发上的司行惠条件反射地胃里也一阵一阵地抽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觉得自己在坐以待毙,可是稍一有所行动心便跳得慌慌如鼓,其实她并没有动只是把压麻了的腿移了个地方。朱登科是不是个纯爷们她一点儿也不敢肯定,她只是感觉他好像对自己不大感兴趣。可是这年月怎见得呢?她不相信也不支持自己的判断。司行惠悄悄地移向卫生间,这一看她就把跳到嗓子眼的一颗心咚地放回到了老地方。因为朱登科爬蹲在马桶上睡着了。
司行惠给朱登科擦了脸,扶他上了床,把一条热毛巾敷在了他的额头上。反正在司行惠的主动、关心、热情下,顺理成章把朱登科变成了自己的一夜情人。朱登科就那样闭着眼睛突然搂住了她的脖子,嘴里边哼哼叽叽:
“笑呀…...好妹妹…...我真想你…...真想你…...”
司行惠全身突然嗡嗡炸响,血潮汹涌。心说这王八蛋腐败透了,搞奸情还臆想。她的一张脸憋涨得通红通红,心说罢罢罢,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试着去解朱登科的楚楚衣冠,尽管一双手抖颤得如同风中的枯叶,但朱登科仍旧人事不醒,一派迷惑,他的脸上一会儿坚毅,一会儿幻灭。暗自狰狞中的司行惠冒着蒸腾的热气,从容地把自己的衣衫扔到了床底下,让自己变成了一把刀片。霎间刀片把总统套间切成了两半,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夜里朱登科被控制的自动涨潮,他觉得自己陷入了迷魂阵,梦呓此起彼伏,他不断喊着笑之啊,笑之呀,啊……呀……啊……呀……
几缕晨曦透过窗幔,把光亮洒进屋子。朱登科的眼睛一睁开就被这白光刺得生疼,他动了动似有一双手伸了过来,这可把他吓得不轻。他忽然发现了躺在身边全裸的司行惠,再一看发现自己也是精赤着身子。一下子他觉得自己陷了下去,陷得很深,感觉要完蛋了。他羞愧难当,一把抓起衣服,冲进卫生间好长时间不出来。
朱登科怎么都不相信自己会醉酒无德,他无论如何回忆不起昨晚的情节,自己会拉住她不放?他不敢肯定。他只记得自己进了卫生间里睡着了,怎么上的床怎么脱得衣服他却统统一无所知。感觉告诉他这个女人不简单。他有些羞怒,可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以后由这个女人给老庙市惹起的塌天大祸,给他带来的终生伤痛,曾经令他捶胸顿足,懊悔得肠子都青了。不过这都是后话。
朱登科似乎受到点惊吓,他十分生自己的气,简直生气透了。这事怎么前前后后像一场阴谋呢?朱登科只好长吁短叹低迷地为这一夜解围。他说:
“小司,昨晚我真的喝多了……”
司行惠心说原来男人竟是这么不堪一击,这么脆弱。哼!干掉他们只要一上床真是易如反掌。可是她两眼含泪,嘴上却说:
“啥也别说了,”
又说:
“咱们也是男人和女人呢……”
司行惠说得很温柔,极羞涩。这样就让朱登科放了一点点心。因为他认为女人只要还懂得羞涩就还是个好女人。
“以后咱们都注意点啊。”
朱登科这句话的意义很广泛,意思是咱们以后再不发生这样的事啦,也是拒绝她热情的借口。再就是说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错,也可以说以后不要联系得太紧,应该拉点距离。即使我再不愿意发生这种关系只是怕人议论,并不是嫌弃你也不落单方面撕毁合同的罪名。这就是一个男人不喜欢一个女人所能打的官腔。女人是男人的半壁江山,男人会爱江山更爱美人。除非不喜欢你了,男人才会找事业重如泰山的借口。
司行惠听了只是笑笑而已,她只相信性的力量,特别是发生过的以后。
“给你说点事。”
司行惠望着朱登科的眼睛笑着说:
“什么事?说吧。”
朱登科也望着她一笑,但笑得极不自然,怎么都掩盖不住心头的沮丧。女人只要一说有点事,特别是与之上过床的女人,男人就会胆战心惊。不过,朱登科决定无论她提出什么事他都准备给她办,谁让自己不要脸来着。一报还一报,大家扯平。尽管有些事情很难。
“有人在告你的黑状。”
说完司行惠依旧笑吟吟地,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但语气暗含的那点讥讽明眼人还是能听得懂的。
“什么……”
朱登科小家子气了,他感到这个问题很突兀,不在给上过床的女人办事之列。始料不及,意外之外。
“准确地说余得水在告你的黑状。”
司行惠又说了遍。
朱登科不吱声了,他再次感到这个女人的不简单。他原以为人家和他睡了一夜会提出各种各样让他消化不了的棘手事情,他为自己的小气感到一阵脸红。但是,他很会做工作的。他自打一参加工作就在组织部门学管干部思想这一块,那么多风风雨雨的思想都做下来了,一个自动爬到床上的女人的思想还有什么做不通的。
很快司行惠的思想工作被朱登科做出了成绩。她也很快为自己以前跟余得水那么个小人短距离接触感到羞愧难当。所以,她一出手直奔高潮:
“老哥,人逼急了会吞毒药再喂老虎。”
“老哥,老吉儿的‘大奔’会说话的。”她又说:
“车会说话?”朱登科有点愣怔。
“是我会让它说话。”
“以后在人面前不要叫我老哥。叫朱市长。”
司行惠突然像被噎着了,她觉得自己的脸颊红得发胀,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她很快调整好了心态。
“朱市长,告黑状是犯错误的,你又没有错。”
“对,非常正确。搞改革开放哪儿还有错呢。”
“我这就去找周副省长,不能让一个坏人冤枉一个好人。”
“对,先让‘大奔’开口说话。”
司行惠和朱登科策划的有点儿激动,他在她临出门时让自己的嘴唇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挨了一下,好像在施舍什么贵重的东西。司行惠则咬了一口朱登科的耳朵,有了一丝心疼。她还是一个女人。
尽管司行惠付出了灵与肉的代价,又可耻地出卖了与她有着汉奸和鬼子交情的余得水,但朱登科还是一百个看不上她。并不买她的帐,暗自叹着气把她婊子长婊子短的骂了几百遍。就这还不够,他在她走后以冲刺的速度到卫生间把裆里那个不争气的鸟东西又洗又搓又骂,好像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觉得很对不起他亲爱的张笑之。他骂朱登科市长,朱登科同志,你你……你个猪呀!
15
朱登科一天下来不搭理任何人。秘书洪骐鸣惶惑地好像到了世界末日。
昨夜里从水榭丽宫回来,洪骐鸣和赕佛把首长送回宾馆的房间,眼瞅着好好的睡了觉的,可打天一亮朱登科不理人儿了。
洪骐鸣一大早起来就去给首长送报纸送水果,房间依旧,灯光依旧;人也依旧。朱登科衣冠楚楚,目光锐利,黑亮的大背头一丝不苟,可就是不理他洪骐鸣。“咿呀?”这就日怪了。洪骐鸣回到房间把这一奇怪现象说给赕佛听,还不住地叹气。赕佛说不信有这等事?我去试试。接着他端了一盘点心去转了一圈,但很快就灰沓沓地回来了,气喘得像刚卸了辕的骡马。
这样的日怪事情持续了三天。俩人研究了四十八个小时。像研究高难度军事课题似的,得出的结论肯定是失职,而且失了不可饶恕的职。究竟是失了哪门子职?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难道昨夜天亮了一回自己不晓得?或者贼把市长给偷了?这样推来敲去,但到了最后又一律给推翻了。咋也没弄明白这突如其来的疑难杂症。无奈,俩人除了将功补过,十二分地伺候好首长外尽拣稀罕鲜物供奉。再就是坚决不与余得水过往拉扯,其实他们也对那小子跟特务一样的打探很反感。好在首长这几日也不知在干什么,出来进去神神秘秘的,喜怒无常,云遮雾障。
何以消愁,唯有小酒。洪骐鸣和赕佛半夜里睡不着,跟俩看家狗似的。弄了支香鸡、几粒花生米,就着别人送来的老白汾打发着自己。洪骐鸣一般不大喝酒,他知道自己是吃哪碗饭的。他和赕佛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他们一个是头脑发达,一个是四肢发达,但共同的命运却是俩人惺惺惜惺惺,绝好的一对搭档。
洪骐鸣高挑个儿,白净长脸,俊眉朗目的,斯文谦虚。给人一种稳当放心的好印象。贵为市长秘书他绝没有那一种轻佻不可一世心高气满的小人模样。人人有事都可以求他,人人的事他都很认真的当着你的面记在小本子上,办了是他的本事,办不了是他无能。不过,基本上一百件九十件都办不了,好在人们相信不是人家洪秘书不办,不办人家给你记本本上干吗?而且是那样的虔诚。
洪骐鸣为人处事绝对是拿得稳,他具备着多层次的素质和机敏。什么事必须先奏后斩,哪件事需要先斩后奏,甚至特殊情况下不斩不奏,斩而不奏,奏而不斩,他都会因事因人、于事于人办得游刃有余,恰到好处。可这一回什么都不灵了,洪骐鸣只好在半夜十二点以后把自己灌醉了,连酒量很大的赕佛零晨一两点也醉了,他二人在半夜以前早晨以后是不敢醉的。
喝光了一瓶以后,赕佛大拇指搓着食指仿佛在那里数钞票,洪骐鸣使劲挤着眼睛,挤眨得速度非常快。
“干什么?”
“干什么?”
“要不出去泡泡妞?”
赕佛厚颜无耻地嘻嘻笑。
“滚你的蛋吧,勺子漏了多少把还有心思买爪篱。”
洪骐鸣喝醉酒脑子还不转弯,他的心思太重了,他不是性情中人。
“那什么,有事吗?有事就说话。”
高了的赕佛把杯里最后一滴酒送下肚去,就更高了,高得跟喜马拉雅山上的珠穆朗玛峰。他开始吹牛,牛吹得有板有眼,很天才。
结果洪骐鸣苦着脸说北京有件事,赕佛说他正好有俩国务院的朋友:
“老哥,不就是这点儿事吗?老弟正好有几个国务院的朋友。中南海的行吗?”
过一会儿,不用洪骐鸣提醒,赕佛还真打出去两电话,然后痛心地跺脚拍巴掌说:
“我靠,你说这事展板地,弟弟那俩朋友一个刚刚去了非洲,另一个到海南度假去啦。你可说这事,这事闹得。我靠!”
时间是医治一切的良药。可爱的赕佛见洪骐鸣微微发出了鼾声,见自己的牛吹死了,索性也把自己送入梦乡,拉响糙涩的呼噜,鼾鼾地睡着了。
夜埋葬了一切。
16
不管余得水怎样急如火煎,司行惠还是从容消失了音信。告朱登科的事只有司行惠一人知道,究竟她透没透给朱登科,省纪委对这件事看重不看重,态度如何?这一棒能不能把朱登科打入十八层地狱,余得水感觉司行惠还是个起决定性作用的人。可是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司行惠过去是和余得水有着一腿,但那些爱被他们像压岁钱一样藏了又藏,直到最后再也想不起放哪里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感情仿佛凉粉一样从出锅到成型凉妥了。并且她现在己经锐意开劈出了新天地,新天地就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新贵朱登科。哪还把个带副字的余得水放在眼角呢,必要的时候她是准备吞了毒药喂老虎。当然吞毒药的事去让瓦刀脸老吉儿干好啦,老虎嘛一准儿是总想弄别人的余得水。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活该那老吉尔,谁让他送出辆‘大奔’呢,他妈的钱多都有罪。这年月虽则有钱能使鬼推磨,但是鬼认为有权它也可以让磨追。
其实,司行惠对余得水是一直怀恨在心。想当年司行惠在市电视台做主持人的时候余得水一不留神让她怀了孕,当她哭泣着把那见不得阳光的事告给他的时候,他好一顿斥骂好一通发火:怀孕了?你竟怀孕了?让你小心点小心点,看弄出事来了吧。司行惠哭着说:那你也得陪我去趟医院吧。余得水更恶劣了:去医院去医院,真是吃灯心草,放轻巧屁;去医院去医院我怎么能去医院?!你以为我是谁?司行惠见这个干政治的男人竟然如此粪土女人,悲愤道:我是吃了狗尾巴草了竟看上了你这种男人。后来俩人竟有好长一短时间不来往。如今事过境迁,可毕竟余得水伤害了她。女人,哼!女人的心天上的云,也不是好玩的。
余得水暗想自己这一次能不能代替了老汉书记,这是一生中最重要的,要么一步登天,要么回家抱孩子;要说上正好在线,要说下也基本到站。再说啦他和朱登科竟是同一级别,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为什么不拚着命地争争呢。他知道朱登科也在大肆活动,所以暗中整了朱登科的黑材料,想一出手就整死他。
余得水想司行惠这些年在省城像蜘蛛侠似的,罗织起的关系网可以触向各个角落。他想认真深刻地利用她一回,可这个女人从昨晚的酒宴以后竟失踪了,问谁谁也不知她的去向。还有朱登科毕竟不是只睡着了的狮子,余得水感到一丝不祥。
这丝不祥在余得水的脑袋里越扩越大,越积越厚。他只好去岳父叔那里坐一坐,想探听点儿风声,甚至是些的蛛丝马迹。但老泰山阴着个脸对他瞅了一眼又瞅了一眼,欲言又止。这样就使得他更加不安,躁得像头用鞭子赶着上树的驴,又像让人点着了尾巴的老鼠,拖着火到处乱跑滥钻。
而朱登科这几天怀着一颗幸福的甚至有点弱不禁风的心躺在宾馆里,司行惠不失时机的把战果汇总到他的手机里,朱登科便分析敌情,部署指挥。他觉得自己在和余得水也许还有更多的人在抢一把椅子,坐上这把椅子就当上了爷爷。爷爷的位子离他不远了,他觉得自己要在大风大浪里茁壮成长了。他感到无比的激动,近乎疯狂。但同时又觉的备受煎熬,空虚深深地刺激着他。
权力使人狂妄,而爱情让人疯傻。时刻地张笑之那一双忧郁的眼睛在朱登科眼前一闪一闪令他的心疼痛不已,在一瞬间他仿佛浑身都长满了眼睛,那一双双眼睛在大把大把的流泪,为她也为自己。朱登科想自己这一辈子遇上她可能要完球蛋了,非死在她手里不可。要不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谁信呢。相思,极度的相思让他欲罢不能。他真想买块豆腐去碰死,或者揪根头发去上吊。可是他干不了,他舍不下那个张笑之,更舍不得这个“代市长”。他无法悲伤:
“天哪一一”
“舍不得啊,日他娘哟,我老朱怎么成了这个球样子?”
朱登科死活都阻止不了张笑之对他进行的心灵折磨,以及肉体摧残。她装在他的心里满满当当,憋胀无比。他很想找个地方发泄一番,好减轻一下心理压力,可是他竟做不到。
朱登科不由自主地拿起笔写到:左手刻着你,右手写着我,心中充满爱。当我们掌心相对,心心相印时,你会看到——我爱你!又写:眼睛里为你下着雨,心里却为你撑着伞。不管刮再大的风,下再大的雨我也在等你……
朱登科终于写不下去了,他被自己这种伟大而刻骨铭心的恋情激动的热泪盈眶,唏嘘不止。于是他灵机一动,把这几行字打在手机上发给了张笑之。朱登料发现发短信是个减压的好办法,他得解放自己。
—— 明天继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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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李云英:山西省作协会员,山西省诗词学会会员,临汾市作协副秘书长,尧都区作协副主席,第九届、第十届政协委员。中作华文签约作家,出版有多篇中短篇小说,2011年由作家出版社出版长篇小说《官运魔方》,后被《太原晚报》《山西妇女报》《临汾晚报》相继连载,被中央广播电台华夏之声、山西交通广播制作为23集有声小说连播,2012年被山西省委宣传部授予“五个一工程奖”。平台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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