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多多| 第五章: 祖宗留下的福利 佞骨忠魂-墨迹流痕
蒋多多
第五章
只见王六子神神秘秘,低身道:“我刚在县衙门口,看到锦衣卫将县令张大人以及郑县丞绑了,说是押解进京,要拿问克扣赈灾粮款之事。”说罢,六子直起身,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魏进忠听到县令被绑,也只觉得一阵兴奋。原来,这几年天下大旱,河间府收成只有往年的三分之一,可是根据张居正颁布的考成法,在年初就定下的县里无论如何是要上缴至少九成的赋税,于是朝廷上面就把任务派给了户部各省司主事,各省的主事自然不会自己去干,又把任务下放给当地巡抚,巡抚接到任务就立即转给地方布政使司衙门,布政使司主要负责该地方的财政税收,当然,也不会自己亲自去干,然后就把任务派给各县县令,县令就是朝廷最底层的官吏了,所以最后出了问题,只能是县令自己去担当。肃宁县县令张国宁,是隆庆六年的进士出身,也是拜张居正的考成法所致,虽说三年一任,应是要升官的,可这两任上,由于收成不好,他的成绩自然是都不合格的,多亏张国宁的岳父,是吏科都给事中,才算是没有降级,可这一次,却不止是考核成绩的问题。魏进忠看了看王六子,说道:“哎,百姓的日子过得苦,这些个地方的官员们却只知道贪。”王六子又回道:“我可听说,本来朝廷拨下来的赈灾粮款,足够我们维持到秋收,可是运出京城时,就已然折了一半。”魏进忠听罢不禁一凛,心中暗道:“如有一日我能掌管天下,必将这些个祸害百姓的贪官污吏千刀万剐了。”之后,三人再说了片刻,便各自回家,暂且不表。且说张居正在朝廷内阁值房中,正忙得焦头烂额,他不只是要贯彻执行自己颁布的考成法,还要对受灾的地方一一拨款赈济,这不,赈灾款刚刚凑齐,他又要忙另外一件事,核定宗室的年奉。自太祖朱元璋时起,就定下了一个规矩,凡是后世皇室朱姓后裔,一律不得外出劳作,朝廷每年按照核定的人口,拨付年奉,以供开销。这当然是太祖皇帝自己受尽了人间苦楚,为后世子孙定下的福利,可是他不知道,到了万历年间,他的后代人数已经发展到了几万人。如此,每年的年奉就不再是个小数目了。张居正急得在房中来回度步,虽然他搞定了一个辽王,却实在没有力量去解决分落在各个地方的王爷们。可是,年奉却是一定要发的,毕竟这是太祖皇帝时就定下的。这时,门人乎报,内侍喜贵来传皇帝口谕。张居正不敢怠慢,整理整理衣冠,大步走向前厅。待张居正走至前厅时,喜贵早已立在那里等着了,张居正赶紧行了一个礼,歉声说道:“让公公久等了!”.喜贵自然知道“张居正”这三个字的分量,如今的朝廷,皇帝年幼,全权由这位张大人管理着天下事务,说得更直白些,这如今的皇帝不就是张居正么?于是他赶紧还礼:“张阁老公事繁忙,咱家多等等也不甚要紧。”张居正只道他这是客气话,便不再接这个茬,直接问道:“陛下有何旨意?”喜贵听他这么问,也赶紧回道:“陕西西安府的秦王上奏,说是又得一孙,请皇上赐名,这不,陛下想请阁老给拿个主意。”太祖皇帝实在是想得周全,他为后世子孙还定下了一个规矩,就是所有的儿孙名字中的第三个字必须以“金木水火土”为偏旁。可是,在浩如烟海的汉字中这些字毕竟少之又少,再加上又要避讳皇帝的名字。由此,后来这些个藩镇王爷就只能将起名字的事上奏给皇帝,皇帝给个什么字,就叫个什么字。如今这万历皇帝还小,自然没有张先生知识渊博,所以遇到这个事情,只能赶紧打发内侍来问一问张先生。张居正听到是这个事,不禁心中一喜,对喜贵说道:“公公且回奏皇上,臣对此事已有奏章,即刻亲自送与陛下。”说着他自己心里暗道:这正愁年奉的事呢,不想却送上门来。张居正踱回书房,奋笔疾书,将自己的所想,一一列上陈奏。换了朝服,便乘轿赶往皇宫。此时万历皇帝的母亲李太后正在听万历皇帝背诵论语,见是张居正来了,赶忙放下手中的书,一边示意小皇帝继续背书,一边起身相迎。“张师傅,可来的正好,皇帝正在背昨日学下的论语,张师傅且听一听,可有错误之处!”于是张居正站直了身子,目光锐利的盯着万历,听着他背道。“孔子于乡党,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其在宗庙、朝廷,便便言,唯谨尔。朝,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与上大夫言,誾誾如也。君在,踧踖如也。与与如也。君召使摈,色勃如也……”突然,张居正一声大吼:“这个字应该读勃!”原来万历小皇帝背到“色勃如也”时,认了个白字,把勃读成了“背”音。小皇帝吓得直抖,不敢言语。李太后赶紧站出来对小皇帝说道:“张师傅教训的是,天子若是读个白字,传出去岂不让文武群臣笑话,你且记住,以后定要认真。”张居正似是知道自己言语唐突,却也没有悔意,他漫步上前,将自己刚在家写好的奏疏递给李太后。李太后接过来一看,顿时喜笑颜开:“好,好,好,张师傅真是睿智过人,如此这般,朝廷每年需发放的年奉,定能省个三四成之多。”在一旁站着看了很久的冯保也不禁疑惑,张居正究竟写了什么,能让李太后如此心悦,于是他凑到李太后身边,看到了张居正的奏疏。刚看到一半,冯保心理不禁叫好。欲知张居正所写是甚,且待本书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