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多多| 童年如梦，忽已远 琉璃疏影-沐歌静婉

蒋多多

昨夜，我又梦见故乡老院的那两颗石榴树结满了石榴。窗外，正好有雨经过，我又听见水滴从屋檐落下的滴答絮语。又是一季秋，不觉已经离开家乡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恍然一惊，时光真的不经磨，一晃啊。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该有多好呀。在这个浅秋微凉的季节，在这个细雨霏霏的日子，忽然很怀念在故乡的那段岁月。因为那里，有我的童年，有我儿时的玩伴，有我最快乐，最无邪的时光。
借着雨声，听着自己的心音，思绪仿若生出了翅膀，飞出了窗外，穿过细雨，慢慢停落在故乡老屋的檐下。
早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回来了，满院的荒草被雨水打湿，我听见它们哭泣的声音。忽然，我也很想大哭一声，时光都去哪儿了？我走时种下的夜来香，怎么没有了香味？那些一串红也渐渐失去了颜色。
水缸里，种下的那一枚月亮，也早已遁形远去。最葱茏的，只有那一片小竹林，一如既往的葳蕤。它们，仿若从未理会我们与时间带给它的伤害。多少个春去秋又来，多少个冬霜雨雪，它们愈加苍翠，慢慢变粗。它们已经没有了童年时的纤细，已经有了和我一样的成熟。
一种无法言说的寂寞，在墙里墙外徘徊。儿时，那些用来编出五彩绳的橡皮筋都到哪儿去了，还有那些两小无猜的玩伴呢？沿着记忆的小河，我飞过老柳，绕过桃林，停在那片张满谷穗的田地。这地方，多么熟悉，多么亲切，这曾是我和小伙伴们玩跳房子游戏的地方。细密的雨，打湿了谷穗，也打碎了我思绪的翅膀。
曾几何时，这里是一片光滑而平整的空白地。这里没有一丝杂草，只有我们无邪的笑声和那些灵动的小脚丫。我们跳呀，追随着光阴的脚步，在这些跳跃的时光里慢慢长大。篱笆旁，有一群羊缓缓走过。看着那老人，看着那慢慢吃草的羊儿，忽然记起这样的时光我也有过。沿着记忆的小道，我又看到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左手一本书，右手一只羊。待遇到一片青草地，就那样坐在长满青草的地上，任凭羊儿自己寻觅自己最喜欢的味道，而自己则沉浸在书香，不觉已到夕阳西下，还是不知归。
童年，是一种无法隐匿的清新与顽皮。面对那些旷野的绿色与生机，我从来都是轻轻把它们装进我身边的小篮子，拿回家与小羊或者小鸡一起分享。那时候的我，是一株刚刚发芽的小草，有露珠的每一个早晨，都是最幸福的开始。
相信很多人会和我一样，对童年有着一种最难解的情结。也相信，这结，无论走出多远，哪怕到生命的最后时刻，也无法把它解开。那是一种最淳朴，最无邪，最天真的时光。那是一种生命的萌芽，那是一份没有孤单的最温暖旅程。
犹记得，那个时候的春天，是播种希望的春天。童年的我们，只需跟在大人后面，看着他们在广袤的大地上种下花生，玉米，还有那最些喜欢的豌豆花。听见布谷鸟的声音，就会竖起耳朵，听妈妈为我们讲布谷鸟的故事。看见刚发芽的小草小花，就会蹲下小小的身子，轻轻抚摸，祈祷着它们快些长大。稚小的身影，是父母身边的小精灵，父母在哪里，哪里便有我们银铃般的笑声。
轮回的风，轻易就把季节吹到了盛夏。踏一季荷香悠悠，回到童年。那个时候的夏天，村口的小河是我们的天堂。我们在清凌凌的水里捉鱼摸虾。偶尔也会沿着河边，挖个坑，鞠一捧从坑里渗出的河水，清冽，甘甜。待玩累了，安静坐下来，看着小河对面的苹果园，总会偷偷的想，这苹果什么时候才能熟呀。呵，人之吃性，从小就无需人教。时光，轻易就在那些有水声，有猜想，还有等待的碾转中匆匆远去。
转眼，已是秋天，所有的作物与果树如期成熟。深呼吸，空气里到处充满作物的清新与各种果子的甜香。
听说，小河对岸苹果园里的苹果也都熟了。循着一路果香，我涉过小河，就在果园外，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场景，仿若又看到小伙伴们一起偷苹果的情景。那时候的我们，任性，讨人嫌，却是自己的快乐，与大人无关。那脆脆的甜，忽然又涌现在眼前耳边。那是多汁而甜蜜的日子，恰如那一罐香浓而醇厚的槐花蜂蜜，丝丝缕缕，甜甜蜜蜜，扯也扯不断，读也读不完。
渐渐知晓，童年，不仅是田间旷野的快乐，还有胡同里那“赊小鸡”的吆喝声，还有那卖货郎五颜六色的糖糖和五彩绳。我们一路跌跌撞撞，一路收集着，珍惜着大自然的馈赠与岁月给予我们的安暖。打开尘封的记忆，那时，那景，那情，却被岁月沉淀成了一幅黑白的老照片，定格在童年那些或深或浅的小脚印里。
不记得，多少次梦回童年，记忆又多少次被细雨打湿。念了又念的那个小身影，依旧是原来的那份童真。终于明白，看过万紫千红，听过小桥流水，唯有童年，才是我生命深处最美的那一段留白。
它是一首唱不完的歌。我们追逐，奔跑，我们演《苏三起解》，唱《小二郎》，看《葫芦兄弟》.......柳笛吹响的时候，让我再唱一遍《童年》，重温曾经那长不大的渴望。
它是一副画不完的画。四季轮回，我们画春雨夏日，我们画秋叶冬风，我们画小桥流水，我们画生命匆匆.......荷花开放的时候，让我再画一幅那个赤脚踩在海滩的小脚丫，重拾曾经眷恋的那一片海的蓝。
它是一卷写不完的词。走过风，走过雨，走过春夏，走过秋冬，我们总在用自己的一支瘦笔，素描每一个快乐无暇的日子。秋叶飘落的时候，让我再写一笺一叶知秋的美丽，记住一路走过的秋水长天。
童年如梦，忽远忽近，忽近忽远，潋滟着逐渐苍白的生命。风吹，雨成花，泪眼朦胧中，我又看见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在向我频频招手。她满脸笑容，而我却已无言。那些被我甩出很远的思念，在这个秋天渐渐潮湿。
打开折叠的光阴，我不知道该用哪一种方式，在这些错过的光年里重新走一遍。熟悉的画面，仿若隔世。那一天，是谁，在门前的水缸种下一枚月亮，安静等待它长出一份圆满。那一月，是谁，在那个夏天，坐在竹林，听它们拔节的声音？那一年，又是谁，在那个秋天，偷偷躲在屋后，看一枚桐叶怎样绘出一个秋天静美的轮廓。
立于此刻的秋水长天，我听到来自童年你的一声浩荡的叹息。那些两小无猜，那些青梅竹马，那些羊肠小道，那些柔软的时光都去哪儿了？我读不出，也写不尽，更画不完，季节的转角处，日日期待有一天还会在时光里与它重逢。
可是，真的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回首，时光如白驹过隙，童年如一笺泛黄的信笺，留在了我们柔软的心底，温润着我们每一个正在老去的沧桑日子。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们终将在时光的尽头慢慢老去。但这些朴素，纯真，无邪的岁月会一直在我们的岁月里鲜活，如窗外的藤蔓，郁郁葱葱。
回首，岁月悠然，我还在，那些含着果香的时光都去哪儿了呀？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我们还会不会是原来的样子，天真，无邪？ 沿着清凌凌的河水，沿着记忆的羊肠小道，我一路呼唤，一路追逐，只有风陪伴着我，愈走愈远......

琉璃疏影：
原名，张丽华，笔名琉璃疏影。山东青岛人，江山文学网签约作者。网络美文作家，喜欢安静的将自己安放于淡淡的文字，握一份随意与清醒，镌一路自然与灵性，许自己一份宠辱不惊。作品选入《清影浅笑》、《朵朵皆年华》、《纵使人生荒凉，也要内心繁华 》等书。出版过个人专辑《一弦清音》。有20余万字文学作品发表于各大文学网站，若干首诗歌被选入微刊。微信号 zhanglh07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