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多多| 立夏 宛平随记戊戌辑-燕子陵

蒋多多
行游
三月请假出去散心。辗转南北，走了两省三市。
先是湖州。独自一个进了山里，连司机师傅都惊呆了：“你第一次来这里么？”我说：“是。”但我对唐古鱼姐姐有着本能的信任。在她家宿了一晚，烧柴，包馄饨，喝梨汤，向火读书，借山而居，望云而作。正是应了她家挂着的一幅字：“江山风月本无常主，闲者便是主人。”我是有隐逸情怀的，能读懂诗后，头一个喜欢的诗人就是陶渊明。后来读隐逸传等，知道皇甫谧，晓得方山子，总是不由心向往之。湖州之行，虽然短促，到底算是圆了多年来的山居之梦。
之后是杭州。这是我七次到杭州了。西湖边几乎踏破，穿街过巷，如在故乡。只是身体一向羸弱，吃不太消。在杭州时又把脚底磨了几个大泡，强忍着没有露出不堪跋涉的破绽。旅行能减压，是有道理的，终日溜达累成二哈，一沾枕头就呼呼大睡，又不瞎琢磨，能有压力么？
再之后是庐山。上山前脚底板已经疼得要死，不得已把泡挑破，流了好多水，洗澡时颇为煎熬，但第二天竟是一点也不疼了，不由暗自欢呼：劳资还是一条好汉！庐山是中国唯一一座山上有镇子的山。镇名牯岭，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什么图书馆、银行、派出所、邮局、医院、学校、超市、电影院、快递、理发店、疗养院、体育馆……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第一天去如琴湖的路上，碰到一个小朋友走失了，一个老爷爷问他是哪里人，小朋友哇哇大哭道：“我是庐山人啊！”我一边笑一边感动。庐山人。大概生于牯岭镇的文人，他的原乡就在这里，真酷啊！
我和朋友在山上呆了两天，如在仙境，亦在人间。我们不约而同地感慨，将来若是有点钱，要上山养老，老死山上，不再下来。——大概，庐山上也有殡仪馆吧。
只是我和朋友都体力不支，没爬两步，就累个半死，相约今后一定要好好锻炼身体，为了七老八十时都能在庐山上活蹦乱跳、健步如飞。
从山上下来，在九江车站等车，闲着无聊，看展板，看到“火车不同位置遇险时的自救”中有一条“在卫生间时”，是这样写的：“如果有时间反应，不要管屁股擦了没有，裤子提起没有，也不要管手干了没有，赶快采取行动：坐在地上，背对着火车头的方向，膝盖弯曲，手放在脑后抱着。”笑得肚子疼。
回京之后，脚底长泡的地方结了一个方圆1.5cm的茧子，痒得百爪挠心，痛苦不堪，简直比疼起来还要难受。
读书
隋唐单雄信——从世俗意义上来说，单二哥当真憋屈得很。好好的一个大员外，又是绿林瓢把子，黑白两道通吃，之后散尽家财造反，过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却跟兄弟们看中的主公有仇。这事儿搁谁身上都憋屈。要是能回乡再做回员外也好，偏偏把命送了，临终前连自己倾心结交的朋友秦琼面都没见一见，兀得不憋屈死人也么哥！
九月
要饭——因兔子常说自己的梦想是要饭，我便剽窃过来，打开微信公众平台的打赏，打赏原因就叫“要饭，行行好吧！”
九哥——九月群里问我，二哥是谁。我说武松啊。又从大哥数起。大哥岳云，二哥武松，三哥王伯当，四哥蒋平，五哥单雄信，六哥杨延昭，七哥阮小七，八哥谢映登，九哥：我自己……九兄弟的故事，我把自己放在男神堆里，与有荣焉。
大正十四——我不开心。大正说：给你发个笑话。然后他就发了一段歌词。
大象
大——象，大——象
你的脖子为什么那么长
他妈的干——你娘
我是长颈鹿
我笑得打跌。
而大正为什么叫大正十四呢，是因为大家也不知怎么提到路易十四，星星就说大正是大正十四，而大正的儿子是大正十五……
喝酒的大正——大正喜欢喝酒。喜欢到什么程度呢？有一次他去菜市场，肉摊老板正在喝酒，他就跟老板聊了两句，老板问他喝不喝酒，大正说：你够不够喝，我再去拿一瓶。于是，他就跟人老板在肉摊子后面喝起酒来了。嫂子在家等着心急，见他老也不回来，亲自出门找他……
生活
诨名——有段时间把微信名改成了“金陵虫俞恂九”，我航诗社群里圈大家，人家别人的名字都正儿八经的，就到我这儿，金陵虫俞恂九，跟梁山伯似的还带诨名，我不好意思了，又改回来了。
寂寞——上一次感慨人生寂寞如雪是去年写剧本写完初稿的时候，这次则是写完小说第十五回，作了定场诗，之后又感到寂寞。写作真的是个寂寞的活计，写时寂寞，写完照旧寂寞。四壁白，万事空。寂寞如雪。 幼时很不喜欢这个词，觉得矫情兮兮，但是写完一篇作品之后的感觉，就是寂寞啊，我找不到替代它的词。同样的，还有“文学”和“文人”，先前也不喜欢，如今都可泰然处之。我爱的东西就叫文学啊，我找不到代替它的词。我就是个文人啊，我仍然找不到代替它的词。
丁武的笑——听唐朝的《太阳》，照例看评论，有网友名“渣渣的纸箱”者说：“昨晚的迷笛，我在第一排的最中间，一起大声唱的时候，丁武指着我笑了，在那一刻我觉得我是幸福的。”三个月后，他又评论了一条：“后来出了官方视频……我看了，才发现丁武并不是在指着我笑，他只是满脸褶子背着光唱歌时从下面看他感觉他就像在笑一样……”
生病——烧到38.5，在床上躺了一天，流鼻涕打喷嚏。朋友慰问。我说还好还好。每当身体不舒服时，就祭出“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安慰自己，并观水浒宋江与武松初遇桥段，连二哥这样强梁的人，都曾经生疟疾、打摆子，何况我蒲柳弱质呢。
野菜——野菜就是春天给我的礼物。今春吃了三次香椿，炒鸡蛋、摊饼、拌面条，津津有味。还吃过一次荠菜包子，在某地铁便利买的，新鲜得很。想起去岁从厦门出差回来，正是仲春，在饺子馆吃了一碗茴香鸡蛋饺子，大概那时茴香是新割的，又嫩又鲜，叫在外地上吐下泻水土不服的我一下子感到胃安、心安。
男朋友——我舍友经常安利我写的东西，被她同学认为我是她男朋友……
梦境
3月4日
夜来我妈把我的《满江红》借给了别人。我说你借给了谁，我去要，我不想借给别人。我妈告诉了我，我冲到楼上就把书要回来了，翻书，看见借书的人（是一个中年历史老师）在里头用黄色笔批注了，第一卷都批注完了，不知道他怎么看书这么快。之后我和同事老公去给怀孕的同事出去买东西，我下到一楼，发现有两个人眼神怪异，同事老公赶紧拉我上去，我们逃回三楼。然后警察叔叔出现，守着我们楼门口，把那两个人拿下。那俩是持枪的匪徒。嗯……警察叔叔确实是凭空出现的，我做梦时遇到这样的危险时，会想，要有刀，就有了刀，要有枪，就有了枪，要会武艺，就会武艺，要能逃跑，就能逃跑，要有警察，也就有了警察。——我大多数情况都能控制自己的梦。
3月18日
夜来某单位和某公司同时承包了我单位的盖职工宿舍项目，一家一栋。很多人相信那家单位，便交了定金。结果在毛坯房刚盖好室内还没装修的时候，资金链断掉，宿舍成了空房，大家交的定金也打了水漂。我感慨啊：唉！这年头，私人有时候信誉更好；成名成家啊，是需要人提携的，就算做领导，也需要手底下有人，你看曹刘孙，哪个手下不是人才济济？——后一条感慨是如何生发的，我已经不记得了。
3月30日
夜来正是三国，我家和曹家有通家之好，曹家的四个儿子老上我们家串门，只他女儿有些怯。后来他女儿说是因为怕我爸，觉得我爸不平易近人，甚至有些歧视女性。我抱着我妹跟她理论：你都没看过我爸的文章，从哪里得出他歧视女性的结论？
4月18日
午睡梦里好多个大师兄在眼前晃。
王羽
关于王羽，我本来有一肚皮话想说，但想了又想，罢了，留我一个人慢慢地看他的电影，了解他的人生，甚好，甚好。
且将整理的两万字的素材和不计其数的照片封存起来，只我的记忆中有他的影像和逸闻，等到我的笔足够称得上他恣意狂狷的传奇一生时，我再翻出来写。
王羽，王正权，Jimmy Wong，大师兄，永远的巨星，武侠皇帝。
“铁钩门，邵老六，贩烟土，包娼妓，无恶不作。”
“邵老六，你这个忘了祖宗八代的东西！”
“独臂拳王勇战楚门九子”
偷了邵氏一百多份合同，钉子冲进马桶，堵了两个多星期。
“别的明星都上娱乐版，我经常因为打架上社会版。”
“不是他们捧红我，是我帮他们赚钱。”
“天龙八部中有个独臂侠杨过……”
拍《武侠》，打爽了，象征性地拿了一块钱片酬。
“女生觉得帅的，都是他妈的玻璃！”
“金马奖男主角品德要求较高，我年轻时形象不好，社会新闻太多，需要检讨。”
……
其实，大概在六年前，我刚八卦邵氏电影的时候，就很喜欢他。今年四月清明假期，忽然灵光一闪，要听《将进酒》，要看《独臂刀》，之后一发不可收。从那到现在的每一天，都是大师兄陪我度过的，我很开心。之前那些不好的往事和回忆，我都抛诸脑后了。时光真厚待我，早早地在我这里埋下喜爱大师兄的种子，至我空空落落时，就在心里的角落悄悄生根发芽，突然开出绚烂的花朵，馨香了整个心田。
明天是我二十七岁的生日，生活依旧在继续。大师兄早晚也会像小七，像卓勇那样，不再被我频繁提起，但“王羽”“大师兄”的字样只要一跳到眼里，就会温暖我整个心，就会叫我觉得，我认识了解过一个人，喜爱过一个人，也从他那里得到过陪伴，快乐与幸福。
夏安啊，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