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多多| 第五集:乌金墨玉暖京城 评书《京西风云录》-文化京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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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书《京西风云录》由门头沟文委和北京城市广播共同策划,由著名评书演员王玥波演播,共十集。 为您说古讲今大话京西门头沟的千年变迁。
第一集:京西古道源何在
第二集:卢沟运筏西山兀
第三集:皇家光顾潭戒多
第四集:妙峰香火甲天下
第五集:乌金墨玉暖京城
第六集:明代大修内长城
第七集:平西红色根据地
第八集:历史名村文化深
第九集:格局特色传统村
第十集:京西民间大舞台
文化京西将从今天起陆续推送作品全集。今天为您奉上第五集:《乌金墨玉暖京城》
乌金墨玉暖京城
演播/王玥波
(滑动可看文字版)
说不尽的风云变幻,道不完的沧海桑田,京西风云录,我是王玥波。从今天开始我将为大家带来十集《京西风云录》,今天第五集《乌金墨玉暖京城》。
有人说,北京“东有一盆水,西有一盆火。”很多人都知道,“一盆水”指的是密云水库,“一盆火”指的是京西煤。京西是全国五大无烟煤之一,而门头沟就是京西煤的最主要产区之一,并由此驰名天下。曾广为流传的一句话是:“家有一口粥,不上门头沟。”为什么呢?因为“上门头沟”是去门头沟走煤窑的代名词。要是上门头沟能捡金元宝、发大财、当大官,那就不知有多少人往门头沟跑了。其实,说不上门头沟走窑,去的人还是很多很多的,不仅男的去,不少外地姑娘找对象也上门头沟,而且嫁的就是窑工。为什么呢?能挣钱哪!历史上一个窑工一天能挣多少钱?还没有找到相关资料,但听有人说过,上世纪80年代初,一个在国有煤矿下井的采煤工,最低级别是四级工,一个月的基本工资是54.18元,相当于当时一个六口之家的城市居民的生活水平,这还不包括奖金和各种津贴,还有粮食定量,是56斤或60斤,这在当时也是令人向往的标准。
那么,门头沟产煤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史志书里说京西采煤“发韧于辽金之前,滥觞于元明之后。”发韧,即开始。韧,相当于车锁,古代的车在停止不用的时候,用一个木头别住,不让车轮轮动,车启行时要先撤下这个木头,故称启程为“发韧”,后比喻为事情的开端。滥觞,本来是指江河发源的地方水极浅小,仅能浮起酒杯,后来比喻从起源到发展。“发韧于辽金之前,滥觞于元明之后”的意思,就是辽金之前已经开启,元明之后大为发展。这个结论对不对呢?应该说没有什么问题。考古发掘是对历史结论最有力的证明。
1958年,全国第一次文物普查时,在门头沟区龙泉务村北,发现了辽瓷窑遗址。1983年,龙泉务村建水塔打基地时,出土了3尊佛像和高脚莲座及带辽“寿昌五”年款的三彩残片。1991年正式进行考古发掘时,在瓷窑火膛内发现大量炉灰渣、未烧尽的煤核,还有少量的原煤。证明龙泉务“辽三彩”是以煤为燃料烧制的。“寿昌五”年,即公元1099年,为辽道宗年号。就是说,门头沟至晚在辽代已经采煤用煤了。事实上可能更早,只不过缺少一点儿证据罢了。就像村落一样,一个地方可能有人居住、甚至成村了很久时间,但没有文字记载或文物证实,就不敢断定成村于哪个年代了。
元代以来,北京对京西煤的需求大增
元朝初期,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沿着草原丝路来到中国,不过那时西方人还沿袭辽国统治者称中国为契丹。他先到了上都,即今天内蒙古自治区锡林郭勒盟正蓝旗元上都遗址那个地方,随后到了大都,即今天的北京。他在中国17年,游历了很多地方。回国后在战争中被俘,在狱中口述经历,别人记录并整理出《马可·波罗游记》。游记中,除了对卢沟桥大为赞美外,还讲述了用煤的情况。是这样讲的:
“整个契丹省(辽统治的地区)到处都发现有一种黑色石块。它挖自矿山,在地下成脉状延伸,一经点燃,效力和木炭一样,而它的火焰却比木炭更大更旺。甚至可以从夜晚燃烧到天明,仍不会熄灭。这种石块,除非事先将小块儿点燃,否则平时并不着火,若一旦着火,就会发出巨大的热量。诚然这个’国家’并不缺乏木材。但是如此众多的人口,炉灶也多,而且燃烧不止,加上人们又勤于沐浴,这样必然造成木材数量供应不求。每个人一星期至少洗三次热水澡。每逢冬季,只要是力所能及甚至是一日一浴。凡身有职位或家庭富裕的人,家中都备有一个火炉,以供自己取暖之用。像这样大的燃料消耗,木材资源势难满足供应;然而这些黑色石块,却取之不尽,而且价格又十分低廉。”
马可·波罗讲的虽然是“契丹省”(大辽国),但是具体分析一下,实际上讲的是元代大都城即西山的情况。“黑色石块”指的是煤。“到处都发现”,实际指是产煤地区。“众多的人口,炉灶也多,而且燃烧不止,加上人们勤于洗浴”的情况,指的应该是元大都。
郭守敬(1231-1316),元代天文学家、水力学家和数学家,河北邢台人。曾任都水监、太史令兼提督通惠河漕运事、昭文馆大学士知太史院事等。至元二年(1265年)郭守敬进言建议重开金口河,“使水得通流,上可以致西山之利,下可以广京畿之漕。”在施工时,他改造闸门,在金口之上开减水口,遇洪水来时,可将水流引回浑河,以避免灾害。大德二年(1298年),浑河发大水,大都路水监关闭闸板,成功地泄导了洪水。因导、泄兼顾,郭守敬所修金口河工程,使用了数十年。单位了预防万一,郭守敬最后堵闭了金口。
有一本书名曰《庚申外史》,里面有这样一段记载:元“至正二年(公元1342年),右丞相益都忽、左丞相脱脱向皇上奏本说:“京师人烟百万,薪刍负担不便。今西山有煤炭,若都城开池河上,受金口灌注,通舟楫往来。西山之煤,可坐致于城中矣。”意思是,大都城内百万之家,若都烧木柴木炭,份量虽轻,占地方却大,光运输就是大问题。但京西山区有的是煤,体积小、火力大,若把金口河打开,用船装运,坐在城里就能用到了,多方便啊!然而,益都忽、脱脱毕竟不是科学家郭守敬。郭守敬开金口河,不但运煤,还运石灰、木材,一运就是几十年,而这左、右二丞相,虽然用了大量夫役,开通了长达五六十里的运河,可洪水一冲、泥沙一沉,船就走不了了,最终以失败告终。看来,凡事都得讲科学。
1972年,《考古》杂志第6期,记载考古队在北京后英房元代居住遗址中,发现一件铁炉子。铁炉子高56厘米,炉盘直径47.5厘米,炉口直径24厘米,炉口内塘泥厚6厘米,所以实际上炉口直径是12厘米。下有三足,圜底,有长方形炉门,炉膛深15.5厘米。膛内周壁也塘泥,直径16厘米,下有五根铁炉条。出土时在炉盘上还垫支着五块碎砖头,由于火烧的缘故,砖头已变成土红色。可见当时在元大都中已普遍使用煤作燃料。这种炉子正是烧煤火的,它的形状和构造已经与近代北京的煤球炉大致相当。
据史料记载,元世祖至元十三年(公元1276年),元大都平则门(即阜成门)设立煤厂,储存西山运来的煤,因为平则门是进煤之门,老北京地区有一句俏皮话:“平则门下关——没事”就是借煤市之谐音说没事。至元二十五年(1288年),大都城光熙门(今和平里)设立煤窑厂。这两处煤场大多储存的是官窑煤,一是保障皇宫用煤,二是作为国家物资储备,用于平抑煤价。当时还有一些煤栈或煤铺,是卖给市民的。今石景山首钢首钢东门一带的南辛安、北辛安,有煤炭交易市场。
元代时还有一些诗歌是说北京煤炭的。例如尹廷高有一首诗写道:
地炉玲珑石炭红,土床芦蕈觉春融。
一窗明月江南梦,恍在重帘暖阁中。
欧阳玄有一首《渔家傲》词,头三句写道:
十月都人家百蓄,
霜松雪韭冰芦菔,
暖炕煤炉香豆熟。
到了明朝,尤其是永乐皇帝迁都北京后,京城对煤炭的需求进一步增加。学者顾炎武在《天下郡国利病书》中写道:“京城百万之家,皆以石炭为薪。”明万历年间,由于矿税负担过于繁重,曾激起窑主与窑工的联合反抗,结成队伍,拥进京城,游行示威。曾到门头沟进行过煤业调查的北京市委书记处书记邓佑,在所著《燕山夜话》中称明朝这次煤业人的活动是“北京劳动群众最早的游行。”当时,电和天然气等能源还没出现,京城已经离不开煤,所以朝廷不得不作出让步,更换了管理西山的煤监官员,调减了煤税。除了京城居民用煤外,明朝官府也不少用煤。据《明世宗实录》记载,嘉靖元年(公元1522年),皇宫御用监每年向顺天府征收30万斤,兵仗局用煤超过100万斤。
顺天府乡试举人刘侗写过一首《灯市竹枝词》:
登楼弦管欲温人,楼下金珠饱杀春。
老米青煤明日客,片时和哄可怜身。
天启五年进士、翰林院编修余煌写过一首《运煤驼》诗曰:
替戾冈,劬秃当,
肿背马行铃声长,
或十或五联作行,
背上捆载高于墙。
驼能辨风色,
驼能识泉脉,
不用驼智用驼力。
城中千烟复万烟,
仗尔西山运煤石。
长才短驭良可惜!
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呢?骆驼,誉称“沙漠之舟”,是古丝绸之路上的主要载县,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就是骑着骆驼来到中国当时的元上都和大都的。明代起,京西人开始大量使用骆驼,从门头沟山前往北京运载煤炭。因而,城里人见到运煤的驮队,主要是骆驼。今石景山区、古城、衙门口、北辛安一带出现了大批养骆驼、搞运输的专业户。这样就使善于在沙漠长途跋涉的骆驼,成了短途运煤的工具。可惜归可惜,用还是要用。西山产的煤,不运是到不了城里的,那时又没有火车、汽车,使用骆驼已经提高了运力。一把儿骆驼按8头算,一趟能驮差不多2吨煤,要是用骡子,得4把儿16头。骆驼不善于走山路,可以负责平原路段,骡子毛驴适合走山路,正好从山里煤窑运到平原与山区结合部。三家店几十家煤厂子就是中转站。
进入清朝后,除原来的北京人外,又增加了很多“随龙入关”的满人,北京城的用煤量越来越大。康熙三十二年(1693年),皇帝爱新觉罗玄烨曾明确指出:“京西炊爨均赖西山之煤。”光阜成门进煤已不够用,所以康熙皇帝“将于公寺(今香山碧云寺)前山岭修平”,增加一条由门头沟三家店至西直门的运煤道。至今香山公园前煤市街的地名仍在使用。从而也留下了“明修庙,清修道”之说。
清朝的北京城,市政和官府、官员家中,需要很多男劳力,名曰力役或夫役,要向郊区摊派,顺天府掌管此事的官员跟谁好,或为了讨好谁,就给谁多派几个力役,因为对力役只管饭,不给工钱,从而也留下了“给力”这个词,前几年在网络语言中“给力”又曾红极一时。今门头沟区妙峰山镇“京西古道景区”牛角岭有一块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的石碑,碑文记述:宛平县西山一带,村墟寥落,旗人一半儿联居,石厚田薄,里人走窑度日;一应夫差,家中每叹糊口之艰;距京遥远,往返不堪征途之苦。所以雍正八年(1730年),王平口巡检司阮司长写报告向宛平县王县长请求免除夫差,王县长报请上级批准后,将今峰口庵、牛角岭以西王平口、齐家庄、石港口三个巡检司范围内的夫差一概豁免,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催派夫差的官吏又忙起来,一片催派之声。乾隆四十二年,王平司韩得玉等找到宛平县黄县长,汇报情况,叩请免夫,黄县长查阅档案,发现已有批准文件,无须再向上请示,于是同意三司夫役永远豁免。王平口巡检司便在免与不免的分界处立下石碑,正面表彰县长功德,背面刻上王平口巡检司所辖30几个村名。
清朝文人樊彬写过一首《都城琐记》诗:
地宝西山孕,窑开石炭多。
地炉烧不尽,日日送明驼。
由于家住北京城里的文人墨客,在城里老能见到驮煤的骆驼,也知道煤是从西山运来的,所以都认为从煤窑往城里运煤的就是骆驼,并且写进了文学作品。
例如清代诗人李虹若有一首《车马畜类多》的诗,写道:
来往奔驰车辆多,不分昼夜若穿梭。
马骡运物终朝有,山内搬煤用骆驼。
又说:
拦车遮路走成行,五六相连一串儿长。
辱骂街头能忍耐,彰仪门外狠如狼。
还有老舍先生笔下的经典作品《骆驼祥子》等。
这些诗歌及文艺作品,使今天很多人当作证据,证明当年运煤就是靠骆驼,甚至古道上的蹄窝也认为是骆驼踩出来的。还有人认为是马踩的、人刻的、水刷的、冰川形成的等等。殊不知,在没有火车、汽车、装甲运兵车的年代,军队的主要交通工具是马,官员、富豪出门或坐轿或乘马,连科举高中者也是骑马夸街,哪还有那么多马用来从几十里、乃至上百里从山里往城里每年驮运数十万吨乃至上百万吨煤炭?至于人刻、水刷、冰川的说法,更只是笑话。同治十一年(1872年),牛角岭《修桥补路碑》上清清楚楚的刻着:“于是填写骡驮布施······。”既没有马,也没有骆驼,只写了骡驮。
清朝末年,修通了京门铁路,民国间又修通了京门公路和门斋铁路,使运煤古道和牲驮也陆续地弃而不用了。近年来,电力和天然气等能源的普及,门头沟的煤炭生产也成了历史。民间还有一些口头文字,也算是一种记忆,仅俏皮话儿(歇后语)就有:
门头沟的财主——摇(窑)头。
门头沟的官司——没(煤)问题。
平则门下关——没(煤)事(市)
京西的骆驼——倒霉(煤)。
还有很多很多,说不过来。
那么,从辽金以来北京西山产了多少顿煤,北京城里又用了多少吨煤呢?还没有人统计出来。有一个数儿,相对准确一些。仅1950年至2014年,北京矿务局产煤33亿吨,大部分供应北京,京西地方煤矿向北京供煤也曾占“半壁江山”。
说不尽的风云变幻,道不完的沧海桑田,京西风云录,我是王玥波,我们下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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