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复从前的流浪-谢轻舟的作品小站
第六章走进现实
这一夜,他辗转反复,不知何时才入睡,直到口渴的嗓子都哑了,才爬起床。
他迷迷糊糊的看着表,已经是八点四十分。
忽然想到昨天的约定,九点去老李头家碰头的,他立刻洗脸穿衣,连早饭也顾不上。
当一切准备就绪后,陈雾照了照镜子,他居然发现,自己变的年轻了,也许是遇见薛佳后,心态也随之年轻了吧!
他施施然的走出房门,在离老李头家不足一百米的时候,却戛然而止。
一个奇异的想法充斥了他的大脑,他这么做,不就是约会么?
他好容易将自己从痛苦的悬崖边逃回来,如若这样就陷进去,岂非是要将之前的决定付诸东流。
陈雾犹豫再三,他决定拒绝前往,继而放弃这一想法,想到此处,他立刻折转方向,即没有去老李头家赴约,也没有返回住所,而是施施然走出小区,向外走去。
即便如此,他还是先给父母打个拜年的电话,然后将手机关机。
此刻,满世界的人,谁也找不到他。
陈雾走出小区,坐上一辆出租车,当司机问他去哪里时,他竟然不晓得自己要去哪里。
经过一番思考,他决定去故宫看一看,这个近代中国的皇宫,一直是他想去的地方。
出租车师傅咂舌,“哥们,这距离可是不近啊!”
陈雾笑道“师傅,故宫今天开门吧!”
师傅道“开门”。
“那就走吧!”
抵达故宫后,陈雾买了门票,慢吞吞的走进去,他并没有跟着导游,独自行走。
对于故宫的各种介绍,人文地理,他从书上看过很多,也并不需要导游去介绍,他没有兴趣去听这个,他更希望的,是一个人静一静,领略一下风光,陶冶一下高尚的情操,享受和构造那些帝王们的生活。
故宫很大,他虽然有过心里准备,但当步入故宫,故宫活生生的展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要为这封建社会遗留的瑰宝所赞叹。
这里,建筑高耸,壁垒森严,地面清一色的铺上方砖,几乎一眼看不到尽头,而道路也十多米宽,足够五六匹马并排行走,可以想象当年帝王们出入的时候是多么风光无限。
屋顶五颜六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可谓是金碧辉煌,广场那一边的金銮殿,雄伟的矗立在哪里,散发出威严的气息,在那个年代,有多少人就远远的跪在金銮殿外,等待皇帝的封赏,甚至连大殿的门都无法瞧上一眼。
难怪人人想当皇帝,光是享受的这份威严和尊敬,就足以受用一生。
他立在金銮殿外,久久没有进去,他需要的只是一瞥,此刻他忽然突发感想,人人都游览皇宫,无非是见识一下帝王的涉黄,感受一下当年的盛况,但这一切,离他太过遥远了。
坐拥天下,妻妾成群,挥金如土的生活是多么可望不可及,与他的观念更是背道而驰。
所谓辉煌的人生,不过是欲望的囚徒。
他所期待的,就是一个简单的生活,不为衣食困扰,不为生活忧虑,每天回家能有一个懂他的人在等待,不必三妻四妾,不必锦衣玉食,更不用纵横天下,能够做一做喜欢的事,能够在茶余饭后,与心爱的人一同享受时光。
这不禁莞尔一笑,如此看来,自己是个没有远大志向的人。
但这并不是错,一个人,如果能够活的简单,不是很好吗?至少比累和忙碌要有意义。
简单并不意味着无所事事,而是不用费神费力的去算计很多事。
可笑的是,一个人越期待什么事,就越难以实现什么事,他的小小期待和请求,已经南辕北辙。
家已经不在,懂他的人,又到哪里去寻找。
他第一个反应是薛佳。
从某种程度上讲,他的行为99式警服,是在逃避,逃避他对薛佳的感情,他不敢承认,也不敢面对,不然也不会在大年初一,孤零零的一人,跑到故宫来,这着实不是什么有趣味的事。
看到金銮殿,陈雾继续漫无目的的转悠,他不晓得自己该看什么,或是想看什么,这一整天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满脑子里充斥的,都是自身的罪恶。
爱是个奇妙的东西蓝剑突击队,它本身看不见,摸不到,是无形的逐鹿1900,却能让人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事,让人困惑,让人彷徨,让人失去自我,陈雾试图做了很多事,也努力去想很多事,都无法将薛佳从他的脑海中移除,不仅如此,他越来越痛苦,似乎走的每一步,都踏足在自己脆弱的心灵之上。
那种感觉,逃不掉,忘不了,整个世界都被薛佳所塞满。
黄昏时分,陈雾打车回到小区,一整天滴水未进。
当他路过老李头的车库时,门口不知何时挂了一个红色的灯笼,在北风中摇曳,屋子内是亮的。
陈雾怕屋子里的人瞧见他,他立刻加快脚步,匆匆前行。
在走到家门口时黄宝强,他忽然愣住了。
薛佳正坐在门口的楼梯上,周身团缩在黑色的大衣中,正低着头摆弄手机。
陈雾心底一阵愧疚,她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只看她冻得浑身哆嗦,他同样心疼。
陈雾很想转身离开,趁她不注意的时候。
薛佳突然抬起头,目光中充满了愤怒,随即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复杂的神情。
陈雾支支吾吾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厄,今天,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倒是薛佳显得很淡定,她冷冷的道“不要试图解释,快点开门”。
陈雾手忙脚乱的打开门,先让薛佳走进去。
他能够看的出来,薛佳很是愤怒,只是没有爆发罢了。
他立刻不动声色的烧了一壶开水,给薛佳倒上,同时关切的问道“你还没有吃饭吧!”
薛佳双手握住杯子,尽量让暖流传遍全身,她没有回答陈雾的话,只是低着头,偶尔抬头望一眼窗外。
陈雾看在眼中,她的神色很复杂,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屋子里虽然暖和了很多,但她依旧没有脱掉风衣,偶尔打一下哆嗦,显然,她有些着凉了哈儿将军。
陈雾一阵心痛,看到薛佳的样子,他已经把自己骂了无数遍,但终归没有想到合理的解释,而薛佳的行动,已经向他表明,她在等他的一个说法。
陈雾煮了馄饨,端到薛佳的身前,关切道“快趁热吃了吧!”
两滴热泪,自薛佳的脸颊滑落,掉落在她面前的碗中。
薛佳快速擦拭下去,没有抽泣,也没有做声。
陈雾一下子乱了心神墨龟,他最见不得女子哭泣,尤其是内疚的时候,他不知如何是好,慌手慌脚的抽出纸巾,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上千擦拭。
薛佳一扭头,躲过陈雾的手,厉声道“我用不着你可怜!”
陈雾露出苦涩的笑容,“薛佳,你这又是何必呢!对于今天的事,我只能说是抱歉,因为我真的有急事,又来不及和你打招呼,只能擅自行动,希望你能谅解。”
薛佳冷笑了起来,“陈雾,你这番话,至少有五六处漏洞,且每一处都明显的让人可笑,你拿我当傻子么!”
陈雾哑口无言,他天生不是爱说谎的人,说起谎来,心底就有一种恐惧感,不仅语言上漏洞百出,声音上也是怯生生的,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怎么,哑巴了吗?”薛佳歇斯底里道“我在门外等了你三个小时,难道连一句实话都听不到吗?好啊,亏老李头还信誓旦旦的欣赏你、相信你,没有想到一个晚上,你就露出狐狸尾巴了。”
陈雾故作镇定的道“能说说今天去做什么吗?”
薛佳不依不饶的道“怎么?怕我耍花样戏弄你吗?告诉你赵溪童,我还没有那么无聊,今天,我和老李头去潭柘寺祈福了,这样算是骗你吗?”
陈雾更是懊悔不已,一个人做了错事的时候,还没有想到补救措施,便被歹个正着,而且连篇的谎话也被揭穿,是件非常尴尬的事,他唯唯诺诺的说不上来,只好禁声不语。
薛佳直起腰板,自嘲的道“亏我还拿你当朋友,还傻乎乎的在门外等了你那么久,看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薛佳真的是看错你了,好吧!我不勉强你,我走了”。
她慢吞吞的站起来,打了个喷嚏,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去。
陈雾相当无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不忍,如果对方踏出了这扇门,他们或许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吧!那会是十分惋惜的事,会令陈雾痛不欲生的,他立刻道“薛佳,你站住!”
薛佳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他,轻声道“如果是谎话,就不要说了,我薛佳没有兴趣听”。
陈雾无可奈何的道“你回来吧!我说实话,珍妮巴斯但你要保证,先将这些馄饨吃下去。”
薛佳的脸色变的极快,由方才的严厉瞬间变成喜悦,她一溜烟儿跑回来,捧着馄饨,道“是不是我将这些馄饨都吃了,你就和我说实话!”
陈雾忽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这姑娘兰心蕙质,精明的很,方才这出戏也演的相当到位,陈雾居然一点没看出来,此刻,他不禁有些后悔,女人果然是善变的。
陈雾无奈的点点头,表示说话算话,他只能祈求薛佳吃的慢一点,好给他一些时间去编造一些毫不存在的事。
薛佳立刻拿起碗筷,她不在淑女,也将优雅抛掷一旁,而是宛若饿狼一般,飞速的吃了起来,看的陈雾目瞪口呆广南天气预报。
不到三分钟时间,薛佳已经将馄饨吃光,连同碗里的汤也喝个底朝天,她满意的拍拍肚子,笑逐颜开的道“饿了一整天,终于能够摆脱饥饿的困扰了,好吧!说说你的事儿吧!希望你不要骗我,我跟老李头学过面相的,能够看破别人是否说谎!”
陈雾尴尬的一笑,这极短的时间里,他并没有想到什么故事,他只得道“今天我去了故宫,在故宫呆了一整天。”
“什么?”薛佳显的不可思议。
“那你为什么要关机呢!”
“厄”,陈雾哑口无言了,许久道隐仙途,才道“或许是因为昨天的约定吧!我总感觉这其中有一些事儿,或许是捉弄人,或许是其他我不了解的,对此,我感到恐惧,惧怕,我的生命中流淌着不信任的血液,连同我自己都被否定着,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不会是一段美妙的旅程,薛佳,我就是个过客,我的生命是空虚的,我的人生经历是失败的,我是来寻找梦想的,北京终究不是我的栖息之地。”他虽然说的语无伦次,但隐隐说出了他真实的想法。
薛佳听罢,方才喜滋滋的表情立刻消失不见,她幽幽的道“其实你的想法很奇怪,但也能够理解,每个人都有他不愿提及的过往,我也一样,为了某件事而产生恐惧,这很合乎情理。如同你一样,我也曾有过这个想法,用当下时髦的话来形容,算是穷游吧!不过我看的出来,你是有所准备的,我也有梦想,我梦想有一天,能够走遍世界,当然了,是走,而不是依靠庞大的金钱支持,去满世界的疯游,这其中你和我还有不同的地方,你是寻找失去的东西,而我是探寻那从未得到的,目的一样,但性质不一样。”
说完,她美目不断的盯着陈雾,试图看透他内心的本质。
陈雾听的明白,二人从认识至今,从了解的层面来看,接受的洗礼和精神层面的东西是类似的,所谓殊途同归。这让他已经枯萎的心灵浇筑了雨露,那潜伏在其中的爱恋之心,又有死灰复燃的趋势吃喝闪。
陈雾想了片刻,坚定的道“薛佳,这是不同的,如同我之前所说,你是诗经中那最为美丽的事物,是蒹葭,是采薇,未来无限美好,或许要比故事更加生动和传神,流浪不是你应该选择的,无论是哪种目的、哪种性质,都不会得到你期待中的结果,你最佳的选择,就是静静等待,用你丰富的知识和哲学观,去塑造自己,准备迎接自己的春天。”
薛佳咬着嘴唇,没有说出一句话,二人就这样沉默着,彼此互相凝视。
此刻,陈雾强忍着心内的煎熬,薛佳的意思已经再明确不过,是朝着他所期待的方向发展的,然而他却无福消受。薛佳在他身前多呆一分钟,他随时都有可能摒弃之前的观念,投身到熊熊的烈火中,纵然烧的体无完肤,也会毫不犹豫。
陈雾想了许久,薛佳这样的女孩,简直堪称完美,如果错过的话,一辈子都不会遇到第二个,这个女孩对他的影响,是终身的,会令他今后的生活都充满诙谐的意味。
正当他犹豫不决,处于挣扎的状态时,薛佳自嘲了笑了笑,道“生活中值得嫉妒的人寥若晨星,但命运悲惨的人比比皆是,我真诚的希望你能够走出心境的阴霾。每一个人都有光辉的时刻,也有惨淡的记忆,并不是所有人都高不可攀,也并非所有事都轻而易举,关键在于主事人是如何看待,如何取舍,哈,你确实是一个富有故事的人,希望你的未来充满奇迹。谢谢你的馄饨。”
说完此话,她根本不予陈雾解释和回答的机会,直接起身朝门外走去,随即轻轻的掩上门,离开了。
陈雾依稀记得她离开时的神情,昔日那充满热情和期待的双眼,此刻已黯然无光。
陈雾的心底一下子空了,与这狭小的出租屋一样,空洞洞的,他终于再度领略了什么叫做失去。
薛佳离开的刹那,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要活在这种阴影之中,无法逃离。方才只要他露出一点心意,或者说一句挽留的话,结局不可能是这样的。
他深切的知道,他对薛佳炙热的爱,已经超出了以往,但带来的伤痛,也更加让他难以承受。
此刻,他是后悔的,但绝对不是遗憾,话说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薛佳离开后,陈雾隐隐有了饿的感觉,他捧着方才的那个碗,还残留着那美艳姑娘的芳香。
一连几日,陈雾都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陈韵若,没有见到老李头,也没有见到薛佳,至于那些同学,都是极少联系的,这段时间,他们也许是在家乡团聚吧!
唯一能安慰他的,就是每个晚上,透过铺满霜的窗户,凝视对面楼里的那个房间,从黄昏开灯,到睡觉熄灯,他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毕竟,那个屋子里有他赖以倾心的姑娘,虽然二人即将成为无法相接的平行线,但陈雾还是希望能过多看她几眼,他小心翼翼的将玻璃上的霜刮去,只为看到屋子中那动人的身影。
春节过后,陈雾开始忙于现实,经过一番周折,他在昌平区配货站找了一份工作,在仓库担任记账员,月薪3800元,单休,负责午餐,工作时间是早九晚六,遇到特殊情况需要加班。
这样的一份工作,收入虽然微薄,可却是解燃眉之急,记账员岗位对他而言是轻车熟路,在银行担任会计的他,做这个可谓是绰绰有余。
正当他信心满满的开启新生活时,工作第一天暖玉种田,便出现了问题。
仓库记账几乎是不按照流程操作的,这与银行严谨的工作作风相背离,银行讲究的是一笔一清,收款记账序时排列,而仓库记账则不然,有的时候,没有出库单,一些物流公司便来提货,有的时候,出库单到了,提货的人却不来,根本不按照流程走,尤其是物流公司前来提货的时候,陈雾依照相关规定,对于此事一概拒绝,而负责提货的人员却予以同行,这使得二人之间产生了很大的分歧,第一天刚刚结束的时候,便出现了有账无物的情况。
陈雾思考再三,这是不合乎道理的,他必须要去解决这一问题,否则日后会出很多乱子。
带着种种疑惑,下班后,陈雾敲响了主管主任办公室的门。
“请进”。
陈雾走进屋子,道“主任你好,我是新来的记账员陈雾”。
“唔,原来是小陈啊,请坐!”主任十分客气,他从柜子里摸出茶杯,为陈雾沏了一杯茶。
陈雾坐在沙发上,细细的打量着主任,他四十岁上下,方脸,微胖,个子不高,带了一个深度眼睛,看上去还算和蔼,但眼眸中的浑浊以及举止之间的淡定,让陈雾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
主任率先开了口,“小陈啊,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啊!”
陈雾不假思索的道“挺好的,今天不是很忙,也比较适应”。
主任哈哈一笑,道“适应就好,不过这也是春节刚过的原因,物流配送都不多,但逐渐会增加的,希望你能够适应”。
陈雾点点头。
主任继续道“听说你是东北人,哈,我爱人的老家也是东北的,咱们也算是老乡,以后有什么事,你只管找我便是”。
陈雾道“那就多谢主任了。”
他虽然这样说,却也知道,这不过是一句客套的话,在这样现实的社会中,大部分人都是向物质看齐的,这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实质性的东西,一切都要靠他自己去争取。
陈雾不想做太多的解释,直接开门见山道“主任,我虽然初来乍到,但之前在银行工作过,对这些东西还算熟悉,今天是第一天工作,但也发现了一些小问题,我希望你能够倾听一下我的想法蒲松林。”
“哦”,主任十分诧异,但他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略带欢喜的道“这是好事,能够发现问题的同志,才是好同志,说来听听。”
陈雾一股脑儿的把自己的观点说了出来。
主任听完,微微紧锁了眉头,但依旧笑着道“你反应的问题很重要,很有实际意义,近期开会,我会认真考虑的”。
陈雾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仓库,返回家中。
有了工作,便有了生存的保障,他可以在这个城市生活下去了,虽然不知道呆多久,也不知道何时离开。
回到出租屋,陈雾心情十分愉悦,他点了外卖,并在餐后读起了叔本华的人生哲学。
其中有这样一句,所谓辉煌的人生,不过是欲望的囚徒。
他不禁想到游览故宫那天的状况,只可惜,那日心绪烦乱复杂,根本就没有兴致欣赏景色,只是走在来来往往的道路上,远远的瞥了一眼金銮殿姬如千泷。
世间有很多伟大的人,他们如同帝王般辉煌,不可一世,但死后,与常人一样,归属于某个特殊的空间。
这就是一个追求的问题,其实人和人都是一样的,所谓的追求也是殊途同归,有句话说的好,条条大路通罗马,归根结底,都是渴望达到某一个目的,让自己变的开心,幸福,亦或无忧无虑,只不过选的方式不同罢了。
陈雾对自己生活的方式很是满足,唯一质疑的,就是他当前的目的。他口口声声的追梦,却不晓得,追的是什么梦,一直强调找寻遗失的东西,确和薛佳一样,不知丢失的是什么。薛佳是从未见过,而他是不知道缺少了什么。
这不禁让他惆怅,他抬头瞥了一眼对面楼里的窗子,屋子是黑暗的,没有一点光亮,最近这几天,那扇窗户都是漆黑的,也许女主人不再吧!
陈雾心底是知道答案的,薛佳的收入来源于酒品的推销,为此,她不惜做陪酒女郎,想到她出入在酒吧灯红酒绿中,穿梭在一个个不怀好意的欲望囚徒之间,心底就是一阵绞痛,她为何要做这么不体面的工作,就真的那么需要钱么。
钱呢!消费到哪里去了?这是一个疑问。
陈雾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然而却始终挥之不去。他不晓得自己排斥薛佳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是嫌弃她的工作,还是怕自己受伤,此刻,连他自己都有些困惑了。
次日上班的时候,陈雾顶着一对熊猫眼,来到了单位。
还没有走进仓库,提货员小赵便叫住了他,“陈雾,会计让你到他那里去一趟。”
陈雾也没有多想,径直来到了会计老王的办公室。
刚一进屋,老王劈头盖脸的道“陈雾,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是你原来工作的银行么?我告诉你,不是,这里有这里的规矩,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干工作,别一天到晚给我提这建议,提那建议,学会隔锅台上炕了是不是?有那功夫,多学学业务,你看你做的什么东西,账实不符的盘点表都让你报上来了,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蛋。”
这一番痛骂,换做过去,他定然要高声反抗,但现在不一样,这一件事,直接说明了问题,主任出卖了他,或者说这里就是上下一通的。
不过这样也好,吃了亏,摔了跟头,让他认清了这里的状况,他是核心圈子外的那个人,想要混,就必须要接受。想到此处,他淡然一笑, 道“哈,王会计不要生气,我昨天本想先跟你汇报来着,可惜你不在。”
王会计人老成精,从事财务工作几十年,什么样儿的人都见过,像陈雾这样处变不惊的倒是头一遭,别人挨了一通骂,要么是怨恨在心,要么是老老实实的低头认输,他却能笑的出来,且一点儿都不在意的样子,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会计继续道“还楞在那干什么,还不去干活。”
陈雾不仅没走,反而一屁股坐下来,笑道“事儿没有解决,我当然不会走。王会计,我来这是上班的赚钱关关,并不是来给你添乱的”。
王会计脸色一沉,道“你什么意思!”
陈雾解释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说这个问题,提货的物流公司连提货单也没有,就来取货,这本身就是一大漏洞,出了问题,我一个小小的记账员承担不起”。
“你的脑袋简直是被驴踢了,这些都是大公司,能够将货寄存在我们这里,是费了多大力气才揽来的客户,你不给予方便,完全可以选择其他的公司合作,我们的提货手续需要好几个部门审查,肯定要费时费力,当然,这其中没有任何风险,我在这配货站干了十几年,从来就没出过这样的事儿,你放心好了”。
陈雾不以为然的道“这样如何,如果王会计能给我弄一个简便的手续,给我签个字,一切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按照陈雾的分析,王会计是不可能答应的,他是这个单位的会计,也是行政主管的一员,他签字,是具有法定效力的,给他多大的胆子,都不敢同意的。
出乎意料的,王会计笑道“好,这个好办,只要你不给我整什么账实不符就行,去工作吧!”。
陈雾一阵疑惑,这其中定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无论如何,与他无关。
生活平平淡淡,工作也算顺利。经过这样的事,整个仓库的人都知道他是不畏强权的,至少是敢于说话的,一来二去,也算是有了些朋友,能够凑到一起,班后的时候也偶尔去喝酒聊天,度过一个又一个空虚无聊的日子。
这期间,浪子给他打过两个电话,陈雾没有隐瞒自己的情况,包括在北京扎根,离婚的事全部都讲给了他,听的浪子唏嘘不已,他们都是未婚,对待婚姻都着独特的理解和看法,是那种北漂人士固有的执着态度,婚姻是可怕的,尤其是裸婚,在没有房子的北京人面前,始终是有低人一等的感觉,因此,房子是决定婚姻根本,没有房子,顶多是谈恋爱,却没有勇气提及婚姻二字。
由此,可以看出西山碧螺春,家的重要性。
就这样工作了近两个月,春暖花开,寒冷渐渐退去,温暖再度笼罩了这个大地,气温一天比一天高了起来。
一日傍晚,浪子忽然给他打电话,约他出来聚一聚。
恰逢周末,陈雾感觉无所事事,便欣然前往。
相聚的人,依旧是他们同学几个,地点,依旧是三里屯。不知道是他们几个人对此地钟爱,还是别无去处友锅卤虾。
三里屯的夜晚,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显得比冬季更富有情调和韵味,户外的生活,也比室内更加富有活力。
整条酒吧大街都被纷乱的动感音乐所取代,处处是心跳的节奏,是心潮的澎湃。
四人举杯共饮,畅享这一刻。
陈曦惆怅道“真的想不到,陈雾你和夏晓洛那么完美的一对,居然活生生的被生活拆散了,看来婚姻真的是极为可怕的一件事,哎,我都对爱情产生恐惧了,这辈子单身算了”。
韩冰慌忙解释道“这只是一个偶然,曦曦你不能拿陈雾的事当做标准,他们夫妻之间或许原本就存在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因此才分崩离析,我这样说,雾哥你不要不高兴,我就是说一个道理,不能因为一件事失败,就全然否定这件事,吃饭还掉饭粒呢,难道就不吃饭了么,你说是不是!”
陈雾摆摆手道“的确如此,失败的事情多了去了,不可一概而论”。
浪子不满的瞥了韩冰一眼,道“你真的打算在北京扎根了吗?”
未等陈雾回答,陈曦问道“北漂可不是一件好事,我劝你还是回东北去吧!好好跟晓洛商量商量复婚吧!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生活就是如此,没有谁对谁错,她要是回心转意怦组词,你们不就重归幸福的怀抱了么!”
韩冰忙点头称是。
陈雾一阵苦笑,道“能别说我感情的事了么,都过去那么久了,我都释然了,还是说说北京吧!我在北京这段时间感觉蛮不错的,虽然买不起房子,也买不起车,但人生的追求不能光是房子和车吧!还要有精神上的追求吧,我最近看了一本书,讲的是宇宙起源,从宇宙大爆炸形成这个世界,太空,星系,以及黑洞等等,可以说,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球,在浩瀚的宇宙中,只能是一粒尘埃,就好比沙漠中的一粒沙子,与宇宙相比,我们人类是渺小的,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在这短暂的一生中,如果仅仅是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为了一些蝇头小利而忙碌,我感觉都是不值的,所以人要有梦想,目光要看的远大一些,一个人的人生,如果没有辉煌的事迹,没有可歌可泣的故事,没有自我陶醉的梦想,没有自我满足的幸福,那就是失败的,等于白活,在这里,我并不是鼓励大家都做英雄,都要惊天动地,而是让你们在仅有的几十年中,做些让自己有些存在感的事,让自己满足的事,这就是梦想吧!”
陈曦第一个鼓掌,道“陈雾,你说的太好了,完全可以当个演说家,我们单位最近正招聘讲师呢,你要不要去试一下。”
韩冰充满妒忌的眼光看着陈雾,道“你这些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罢了,人要是连活着都做不到,还谈什么梦想,或者活的猪狗不如,谈梦想岂非要笑掉大牙!”
陈雾看着韩冰,微微一笑,道“陈曦,你别老给我加油啊,韩冰都吃醋了,我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小人物,整天挣扎在生存线上,这些都是自我安慰的话吧!”
陈雾这样说,摆明的自己的态度,不让韩冰将敌意转移到他身上。
浪子道“还是说些正事吧!你打算扎根北京吗?”
陈雾喝了一口酒,道“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应该会在北京继续呆上几个月,等时机成熟了,也就离开了”。
“时机成熟?”陈曦娇笑道“怎么听起来感觉像是一个作案的人,在等待犯罪的动机,做完案就跑呢!”她歪着头,看着陈雾道“你在等什么时机!”
未等陈雾回答,浪子也诧异的问道“ 你来北京的目的是什么?单纯的找工作生活,还是其他”。
陈雾无法向他们说出真相,毕竟他们不是一类人,无法理解他的这种想法,说出来,反而会贻笑大方。
他淡淡的道“有一种行为叫做穷游,我想我大概就是这种想法吧!可能在一个地方呆的久了,就会感到厌倦,感到疲惫,需要换一个新的环境来改变这一切。”
浪子皱眉道“用心灵去旅行呗,哎,你怎么也做这种不靠谱的事儿了,人总是要安定下来的,依靠稳定的收入来维持生活,你这想法,显得很幼稚”。
韩冰笑道“或许他是受到打击了吧!夏晓洛让他产生了阴影,这是一种逃避的行为。”
陈雾突然发觉很讨厌韩冰这人,他自作聪明,心眼很小,且总是将不适合的言论说出来,在陈曦面前,显摆一下他的小聪明。
陈雾笑道“怎么说都无妨,不谈这个了,来来来,我们喝酒,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夜晚,在热闹非凡的三里屯酒吧,不喝的酩酊大醉,多么对不起人生。”
几人共同举杯,一饮而尽。
陈雾调侃道“你们岁数也都不小了,没有想过成家立业吗?尤其是你们俩”。
对于这个话题,韩冰一下子来了兴致,他滔滔不绝的道“这个,当然有考虑过,我因为年前一单生意谈的好,得到了领导的赞许,最近一段时间可能会升职加薪,据说会有一笔不菲的奖金,加上我平时积攒的一部分钱,家里在出一些,够交首付的了,等房子下来,我们俩就快了”。
他兴致满满,说话的语调也陡然提高了很多,似乎对未来充满希望。
不料陈曦却不以为然,她漫不经心的说道“一个人要有梦想,也要想过自己的生活,韩冰你的想法不错,但我可不想做一辈子房奴,月月还贷款,住在一个狭小的楼区之中,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都不如和陈雾流浪来的有滋味,陈雾,不如我和你流浪去吧!”
她这一番话,顿时破坏了气氛,不过也表明的她的观念。
韩冰瞪了陈雾一眼,解释道“曦曦,这只是起步而已,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未来的发展现在谁也说不好,但必须要有一颗恒心,如果一直努力的话,十年内当上公司的行政懂事,未来可就是前途无量了,你就不是房奴,而是房姐了,这哪是流浪社会能带来的。”
陈雾哈哈一笑,道“韩冰说的不错,人都要有上进心,你们莫要学我,这都是失败者的行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也是失败者自我安慰的格言,不作数的。”
韩冰笑着点头,陈曦却露出迷茫的神色,不知她在想象什么。
“你呢!浪子!”陈雾继续问道“你未来有什么打算呢!”
浪子把玩着酒杯,自嘲道“看未来的情况吧!三年,如果发展的好,就在北京安家立业,如果依旧碌碌无为,就回老家做些小买卖吧!时光不等人,我已经把自己的青春留在了北京,不能在用一辈子,去为了遥不可及的东西去奋斗,是时候认清现实了”。他的语气极为凄凉,显然这许多年,他的路一直走的不顺畅,试问谁的路又一帆风顺呢!天上不可能掉馅饼,事业和金钱都是奋斗来的,却又需要机遇,而机遇就要看个人的运气了,多少怀揣梦想的人,兴致勃勃的来到这里,又黯然伤神的离开,一茬又一茬,仿佛一个轮回,不休不止。
浪子说完这一切,苦笑道“喝酒,不论未来如何,先享受眼前的生活,是对自己青春的一种纪念吧!”
陈雾道“没有人生活在过去,也没有人生活在未来,现在是生命确实占有的唯一形态。浪子说的对极了,不能让青春毫无意义的度过,敬伟大的青春”。
几人再度举杯。
此时,一名服务生端着一个大大的拼盘走过来,轻轻的放到桌子上,道“先生,这是你们点的酒水!”
浪子诧异道“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并没有点酒水啊!”
韩冰不以为然的道“是别人送我们的也说不定,点了就喝呗!”
酒水档次很高,看样子价格不菲。
浪子白了他一眼,道“这他妈是皇家礼炮,喝了你付款啊!我们去吧台看看!”说着他拉起陈雾,往吧台走去。
浪子一边走,一边嘟囔道“我最看不惯韩冰这个人,他妈一副小人的心态,自以为在外企上个班就了不得了,差点没飞到天上去,而且人自私的一逼,天天像个跟屁虫一样,黏在陈曦后面,真他妈讨厌!”
陈雾笑了笑,道“这叫追求,你不懂,兴许有一天你也会像他一样,黏在谁身上呢!”
浪子冷哼一声,“我黏谁也不会黏陈曦那样的人,一个名副其实的拜金女,却装出一副高冷的样子,真他妈恶心。”
二人来到吧台前,浪子道“小姐,你好,8号台服务生送去了酒水,我们没有点,问一下是怎么回事。”
小姐查看了一下单子,道“先生,并没有弄错,是一位小姐付的款,吩咐我们送到8号台去”。
二人一头雾水,不晓得这是什么情况,难道真叫韩冰说中了,有人送他们酒水,这可真是有趣的事。
小姐继续道“请问你们有位先生叫陈雾吗?”
“厄,我就是!”陈雾挠挠头道。
小姐从吧台内摸出一张纸条,叠的四四方方,递到陈雾的身前,道“陈先生,这是那位小姐让我们交给你的,请您查收!”
陈雾接过纸条,放在掌心,并没有急着打开,只看到这纸条,他便晓得这神秘人物是谁了。
浪子好奇心打起,他凑过来道“给我看看,莫非是酒吧内的那个美女相中你了,这可真是有意思的事,兄弟,你艳福不浅啊!”
陈雾想笑,却又笑不出来,这两个月,他本以为忘记了薛佳,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纸条,便能唤醒他的记忆,那昔日埋在心底的故事再度涌现出来,这是一种苦涩的滋味,伴随着流淌在指尖的甜蜜和辛酸,五味陈杂,看来,命中注定的一些事,是难以逃避了。想到她就在附近帝国在前进,或许是不经意间的偶遇,陈雾一阵兴奋,一阵难过,他放眼在整条街道扫视,却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他苦涩的笑道“不用看了,我知道是谁?我们回去吧!”
言罢,他将纸条握紧,与浪子一同返回去。
韩冰捧着那瓶酒,问道“问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么?”
浪子看着陈雾,许久,才道“没有错,是雾哥一个朋友送来的,她路过此地,有事在身,没有时间陪我们,就点了酒水送过来。”
这是一个极为合理的解释。
韩冰早迫不及待的打开酒瓶,道“早说啊!真没想到,雾哥,你才来北京几天,就交到这么阔气的朋友,真是难得,她是男是女,改天给我们介绍一下呗!”
陈雾苦笑一番,只的点头称是。
事实上,在他印象中,薛佳是个缺钱的人,不然也不会在酒吧打工,今日这么大手笔的消费,连陈雾都替她心痛,不过陈雾坚定的认为,这是一个好女孩丑闻笔记,与陈曦这种拜金女是截然相反的。
陈曦察言观色的道“照我猜测,该是个女孩子吧!”
陈雾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一个人的面孔是最为难以掩饰的,因为它不会说谎。
陈曦故做不悦道“陈雾啊陈雾,你和夏晓洛离婚才几天,就攀上高枝了,我过去真是小看了你,以为你真的像自己形容的那样,不为物喜,不为己悲,规规矩矩的做个好男人,想不到是个骗人骗己的笑话,男人真的是谎话连篇,连你都是如此,那别人将会是多么恐怖。”
韩冰忿忿不平道“别这么说,至少还有我,对待感情认真执着。”
浪子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一个男人离婚了,就完全脱离了对方的束缚,有权利去谈恋爱,这有什么的,难道要一辈子单身么?韩冰你也少在哪里参合,你和陈曦是你俩的事,与别人不相干”。
他顿了顿,继续道“雾哥,你能说说那姑娘的情况么,或者找出来我们认识一下,北京的女孩和其他地方的大不一样,有的现实,有的浪漫,让我们为你把把关!”
陈雾摊开双臂,苦涩的笑道“这是绝无仅有的事,我只是意外认识了一个朋友,我们之间并无关系,顶多算是朋友,而且也许久没有联系了,你们说的事,并不存在,我依旧是单身一个人。”
“你骗谁啊!”韩冰高声喊道“一个普普通通的朋友,会点这么贵的酒水给你喝,你当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说谎也不看看情况,真是的。”
浪子和陈曦同样附和,表示赞同韩冰说的话。
陈雾一直在沉思,韩冰和陈曦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一睹神秘女子的庐山真面目,或者更深一层次来说,是想解开他虚伪的嘴脸,而浪子则不然,他是纯粹为了陈雾着想。
陈雾道“说了你们还不信,我真的没有和她有任何关系,也真的很久没有联系了”。
三人一同撇嘴,表示愤慨。
浪子道“这样吧!雾哥,我们的要求也不过分,你们什么关系我不在乎,但你必须要把你的异性朋友约出来,我请他吃饭喝酒,算是对今天的酒表示感谢,这个面子,你不能不给,你也不可以拒绝。”
陈雾知道此事很难推脱过去,只得硬着头皮答应。